三十万秦军铺开,在距离洛邑大概两里外扎营,将洛邑围得密不透风。
从洛邑高大的城墙上看,城外的秦军,帐幕连绵,犹如汪洋,一眼不见边际。
“秦人竟如此张狂,不取卫城,便来围我洛邑。
他们就不怕我军和卫城兵马相合,前后夹击?”
洛邑城头,众多将领伫立,眺望城外的秦军兵势。
众魏人将领中,为首者年近五十,是魏人仅有的武将门面,名公孙祁,生的身形瘦小,但站在那里,气势沉稳。
其家中世代在魏为将。
公孙祁沉声道:“秦人是故意如此。
他们希望的正是我军出城攻击,好逼开洛邑坚城,扬长避短,为秦军之所愿也。
我军若出城,何其愚蠢?”
乐颐站在公孙祁身后,脸上涨得通红。
公孙祁指桑骂槐,说出去和秦人交锋是自曝其短。
而他正好就是出城和秦人对攻的愚蠢之人。
乐颐不服气道:“吾数次与秦人战,只差稍许便可破秦。当时将军要是能提兵来援我雄立,你我两军相合,必能击溃秦军。
再则吾出城是大王诏令所命,非擅自行事?”
公孙祁冷笑:“吾遣人传令让你务必谨慎,你贪功不顾,却以为吾和你一样蠢?本将若带兵去援你,立即就会坠入蒙骜算计。
你道秦人三十万兵马,只有围你雄立的八万人不成。
吾要是去助你,秦军必有伏兵,去多少,折损多少。”
乐颐梗着脖子道:“秦军其他兵马,当时都在边境攻我大魏其他城池,将军若引兵来源,断然不会有埋伏!”
公孙祁感觉脑仁疼,没和乐颐打这种无畏的嘴仗。
乐颐气咻咻的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将军,这乐颐依仗其乐家有人在宫内为妃,打了败仗仍不知悔改,不如将其逼回王都,省的碍事。”公孙祁的副将注视乐颐背影道。
公孙祁微微摇头:
“他若回去,怕是会把败仗的责任,都推到我等不出兵援助上,大王若听了他的谗言,对吾等更为不妙。”
“秦军围我洛邑,将军可有破敌之策?”副将又问。
公孙祁惆怅道:“蒙骜此人多年攻魏,对我大魏内外情况,山川地理之熟悉,宛若指掌。
吾之计策,对蒙骜断难生效,徒增消耗罢了,为今之计,且先稳住军心,莫要自乱阵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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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秦军安营扎寨,叮叮当当的将木桩等物锤入地下。
蒙骜亲自前来查看,检查每一处细节,一副要在洛阳城外常住的打算。
“把布防做仔细了,防止魏军来袭营。”蒙骜吩咐左右。
他身后跟着充当护卫的牧千水和纪乾。
牧千水眼见蒙骜号令三军,威风凛凛,心里痒痒,忍不住想学习一下为将之道,文绉绉的问:
“蒙将军,吾有事请教。
之前败魏军雄立守将兵马,其后为何任其一万余残兵,尽数撤走而不追?
吾观之,当时明明有机会将他们全部吃掉!”
这段时间,牧千水数次挫败诛仙洞天,荆家之人的刺杀,保护了不少秦军将领性命,蒙骜对其颇为欣赏,温言解释道:
“雄立守将其人名乐颐,是魏王宫内宠妃乐氏的兄长。
乐颐此人最擅长的是争功,落败则百般推诿,拒不承认。
这样的人,放回魏人军中,对我军攻魏,只有好处。
至于他那一万多溃兵,精气神已被我们打散了,放回去传播其败在我军手里之事,只会进一步拉低魏人士气,同样对我军有利无害。
何况……魏人缺粮啊,放回去就是一万多张嘴。
我其实想把所有魏人败军都放回去,可惜了,你们在前边冲杀的太狠,魏军落败就被你们杀了,也没留下几个,给魏人再送回去。”
众将皆笑。
牧千水悟了,轻轻颔首,对行军打仗,兴趣激增。
蒙骜围城,一围就是大半个月。
消息传到魏都大梁,随着时间流逝,魏人朝中的气氛也是不断变化。
逐渐有声音,开始隐晦的指责,说魏人处境,究其原因,便是因为此前全力练兵,消耗过大所致。
而力主练兵者,正是魏王魏午。
与此同时,五月中的咸阳。
前线战报送回来,吕不韦亲自来到咸阳殿汇报:
“蒙骜将军对洛邑围而不打,当可让魏人不断消耗,军心不稳,早晚自溃。”
赵淮中审视战报,嗯了一声。
“早在去年,大王就制定了诱使魏人加强练兵,增加其消耗的策略……大王所谋,老臣佩服之至。”吕不韦垂首道。
赵淮中笑道:“当时是和蒙将军,王翦将军共同制定的策略,非寡人之功。
此战还远未到结束之时,对洛邑围而不打,目的是逼魏人自乱阵脚。
随着时间延长,待魏人有所动作,才是决胜之时。”
吕不韦点头附和,而后道:“臣有奏本需要大王批复。”
一刻钟后,等吕不韦退下,赵淮中起身,来到窗口,举目远眺西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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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墟深处。
金色的火焰里,乌皇正负手走出。
他收了身上的火焰,露出一张鼻梁高挺,蓄满威严的阴鸷面孔。
他的身量高大,面孔瘦长,但额头宽广。
特别的是,其瞳孔深处藏着一点金色光晕,冷漠中透着森然。
他从虚空中走出,体外的金色火焰收敛,落在手里,化作一株火焰缭绕,高约尺许的金色小树。
妖主早就等在一旁,看了看他手里的金色火树,艳羡之色毫不掩饰,晃了晃尾巴:
“你从沉睡中苏醒,打算怎么做?”
乌皇没做回应,目光扫视,眼前竟出现了中土神州各地的诸般变化。
一幕幕景象,在其眼前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