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一件灰白条纹的Polo衫,浅咖色休闲裤,鼻梁上架着眼镜,眉目清朗周正,一派温煦儒雅,颇有几分古时候教书先生文质彬彬的气质。
他与宁老先生五分相似的样貌,却没继承他在生意场上的半分魄力,是以这么些年来,不得他老人家的喜爱,逮住机会就会被他训诫几句。他早已习惯,从不为自己辩驳。
毕竟是血浓于水的父子,大的矛盾没有,小的分歧不断。
宁老先生将拐杖搁在腿边,瞟了眼静默不语的儿子,开口时语气缓和三分:“打电话叫修臣晚上来家里吃顿饭。”
宁宗德:“是。”
话音落地,他没耽搁,直接给高修臣打了个电话,让他下班后载上宁苏意来家里吃饭,宁老先生出院了,想见见他。
高修臣没半句推辞,谦恭道:“原本也是打算宁董出院就前去拜访,您放心,我一定过去。”
电话开了免提,宁老先生听见那端的话,舒心不少。
——
下班时间到,宁苏意想加会儿班,被高修臣打断。
“下午宁总打电话给我,叫我晚上过去吃饭,顺道载上你。”高修臣立在办公桌前,身形挺拔,如修竹一般,音色温敦悦耳,“走吧,免得晚了让人等。”
宁苏意疑惑地抬头看他:“我爸?”好端端的,她爸怎么叫高修臣去家里吃饭?
“应当是宁董的意思。”高修臣取下眼镜,用随身携带的眼镜布擦了擦,重新戴上,正巧对上她愈发迷惑的眼神,笑一声,“宁董出院了你不知道?”
“……”
宁苏意无语扶额,没人跟她说。
如此一来,她就不能留下来加班,拿上提包,将桌上几样东西装进去,跟随高修臣走出办公室。
高修臣走在前面,脚步放缓,等了她两步,与她并肩往电梯间走:“累不累?你刚接手集团事务,可能一时未能适应,别把自己累垮了,慢慢来。”
又来了,那种令人别扭的关切实在让宁苏意不知如何回应,只好淡笑着说一声“还好”。
井迟的电话来得正是时候,杜绝了高修臣进一步的关心。
宁苏意急急忙忙错开一步,避开他:“高总先走吧,我接个电话,可能要耽误一点时间。”
“不妨事,我等你。”高修臣走远了,确保自己与她之间的距离无法听清电话内容,而后递给她一个“请便”的眼神。
他态度摆在那里,宁苏意也不好再把话说死,走到走廊尽头,接通井迟的电话。
“听说宁爷爷出院了,我晚上过去看一下,你在家吗?”井迟开门见山说道。
他刚到家,听老太太说起,依着两家的交情,怎么说也该去探望。葛佩如刚想说自己明天过去一趟,井迟就主动请缨,且今晚就要登门叨扰。
“半个小时后到家,你过来吧。”宁苏意说。
井迟:“行,稍后见。”
宁苏意和高修臣到达宁家的别墅时,井迟已经稳稳坐在客厅里,陪宁老先生下象棋,马走日象走田炮翻山。
井迟抬头看一眼,目光一顿,略过宁苏意,定定地望着她身后的男人。他手里提着几盒营养品,偏头与宁苏意低声说话,气质卓然不群。
这一局棋正好下完,宁老先生险胜,摆摆手笑呵呵道:“人到齐了,不下了不下了,收拾收拾开饭吧。”
井迟收起棋盘,倾身斟了杯茶,看一眼坐在对面的高修臣,将茶杯递给他,顺口问一句:“这位是?”
宁苏意忘了给他们介绍,正一正色,张口说这是公司的高层,也是爷爷的得意门生。给高修臣介绍时,说井迟是自己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
两个男人握一下手,简单寒暄两句。
饭桌上聊的都是些稀松平常的话题,井迟间或接一两句话,更多时候,是与宁苏意单独交谈,给她夹菜、倒果汁,问她的工作体验:“累不累?”
“累啊,刚上手怎么能不累。”宁苏意比了三根手指,低声说,“连着三天凌晨三点睡的,躺下去也是焦躁睡不着。”
井迟啧一声,拧紧眉头:“让你这么拼命了?就不能对自己好点。”
高修臣与宁老先生谈话,余光扫去一眼,分出精力听到两人模糊的几句对话,目光暗了一瞬,旋即恢复自然。
原来,同样的问题,对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回答。
饭后又聊了片刻,高修臣与井迟起身告辞。
宁老先生刚出院,精神不济,抱起井迟拿过来的两盒上好的白毫银针,预备去书房放好,然后回房休息。他爱喝茶,井迟知道这一点,每回搜罗送来的茶都合他心意。
“苏意,过来我跟你说两句话。”宁老先生站在距离书房门口三米远处停下脚步,朝客厅喊了一声。
宁苏意忙跟上爷爷,扶着他的胳膊进去。
关上门,宁老先生便拍拍她手腕,问道:“你觉得修臣怎么样?”
宁苏意愣了愣,沉默数秒,中规中矩地说:“挺好的。”
这几天她没少麻烦高修臣,工作场合,他很尽职尽责,为人也温润亲和,只除了……似有若无的亲近感,让她稍感不适。
宁老先生把两盒茶叶放进橱柜里,在沙发上坐下来,两手交叠搭在拐杖的龙头上。连日缠绵病榻,让他看起来形销骨立,一双眼浑浊却深刻,看着她认真道:“让你和他在一起,他入赘我们宁家,你愿意吗?”
宁苏意大脑嗡一声,第一个想法是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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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迟弟弟:我也能入赘,爷爷,你看我有机会吗?【卑微.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