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鸣挑眉:“如果证明出来,你是错的呢?”
“对和错还重要吗?”陆怀安看向他,志得意满地笑:“重要的是,我能活着出去了。”
从一开始,他看重的就不是观点或者其他。
他只是想活着出去。
只要给了他这个机会,证明是一天两天能出结果的么?
少说也得一月两月一年两年。
就算他错了,到时总归他还是能干出点实事的,而那时,时过境迁,此事已经翻过去,难道还能为了一个观点杀了他不成?
郭鸣听得懵了半晌,琢磨一番,才咧嘴乐了:“嘿嘿!你小子!”
门被拉开,陆怀安被请了进去。
一如他们所猜测的那般,上边着重强调的,是让他证明,合资制比承包制好的地方在哪里。
陆怀安理了理思绪,笑了:“其实我认识一位厂长,他承包了一个纺织厂,我从外地购回的两台机器,也有他一部分资金注入。”
他着重提了一下原厂的人员结构,以及承包后的发展。
“后来,我和这位杜厂长合作了好几次,他们厂里总算转亏为盈。”
众人听得很认真,还讨论了一下新机器以及新面料。
“他们去年,厂子盈利了,而且赚得不少。”陆怀安微微一笑,话题突转:“但是他今年给我说,他要办不下去了。”
有人不解:“既然赚钱了,怎么会办不下去呢?”
赞许地看了他一眼,陆怀安点点头:“是的,为什么呢?因为他是承包制。”
承包制自负盈亏,亏了不会补,盈利了是需要部分上缴国家的。
“这位杜厂长找到我,说他的伙伴想退出,分钱走人,厂子不大,但他分到的钱也不多,想一个人承包那是不现实的。”陆怀安手指在桌面点了点:“这,就是承包制最大的弊端,太不稳定!”
诚然,有许多人都是固守一方,在一个厂里做到死都不想挪地方的。
但也有人脑瓜子活络,赚了他就想撤。
明眼可见的,去年为什么纺织厂能赚钱?因为搭了诺亚的风。
新机子,新面料,走在所有人的前端,诺亚吃肉,他们喝汤,这很合理。
可今年呢?
机子是会损耗的,纺织厂原有的机子现在三天两头坏,时不时要修,后来他们甚至连诺亚的普通面料都供应不上了。
换机器?那可是一大笔支出,有人算了一下,去年的盈利都得砸里头可能还不太够。
要砸了重金去购置新机器,账面绝对会亏损。
那他们去年一年,又白干了。
而明眼的,光诺亚这些新布料,已经支不起这么大的摊子,马上,纺织厂就要绷不住了。
“而且机器购置后,只会给予一部分补偿,他们的钱还是在厂子里头转,于个人是有风险的。”
所以合伙人都要求分钱,杜厂长是想继续干的,但他一个人撑不起来,只得答应散伙。
在他进来前,厂子基本已经停摆了,只有新机器这边还在运转。
众人听出点意思,沉吟着:“所以你觉得,这个纺织厂,走到这一步是因为承包制的问题?”
“这是主要的问题,在杜厂长承包纺织厂之前,纺织厂的帐目连续亏损三年不止,他承包后,逐渐转亏为盈,这说明什么?”
众人若有所思。
“说明杜厂长个人的能力,至少是没问题的。但哪怕是他这般有能力的人,依然盘不活这个厂子。”陆怀安笑了笑,给他们算了一笔账:“而就是这家纺织厂,在和我合作前……”
跟他合作前和合作后,纺织厂的账目简直是天翻地覆的改变。
可是即便如此,更换厂里所有的机器,这笔钱,还是会将帐面上的流动资金清空。
最关键的是,他们很可能都买不到合适的机器。
郭鸣适时调来了纺织厂的资料,账目触目惊心。
所有人只需稍微算一下就会知道,照这趋势下去,诺亚也要压不住纺织厂的颓势了。
因为账目已经开始赤字了,难怪合伙人全都想跑,再拖下去,大家都得完。
“改成合资制呢,就一定能保证比现在好?”
有人忍不住嗤道:“只是改个方式,又不是灵丹妙药,真能救回?”
这纺织厂去年的势头是真的好啊,可惜不长久。
“能救。”陆怀安在桌面轻轻一叩,笃定而自信:“比如我和你都注入资金,联合经营企业,我六你四或者五五平分,但是最终是按比例进行分配的,同样,如果亏损也是按比例进行赔付,而且,可以协约上缴部分盈利给国家。”
原来不是不上缴啊,有人顿时来了精神:“那这个和承包制也没太大区别啊。”
“区别大了。”陆怀安笑了笑:“最大的区别就在于,这个合资制,在合伙人退出或新合伙人加入时,必须取得全体合伙人的同意,并重新签定协议。”
如此一来,承包制的弊端就完全被填补了空白。
再不会出现谁不想干了,一撤走厂子都要完了的局面。
又是好一阵争吵。
最后,根据上边的指示,他们对陆怀安提出一个问题:“如果你在这家纺织厂试行了这个合资制,你能保证扭亏为盈吗?”
“能。”陆怀安心中大定,知道此事已经尘埃落定,他抬起下巴,目光坚定:“当然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