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直起身子,拍了拍巴掌,
“找人,问话。”
说完,他顺手扯过一张空桌子往上头一坐,从腰间锦囊中掏出一小把薄荷叶,含进嘴里咀嚼着。
脚软的掌柜和小二从柜台后头被半扶半架了出来,束手立在中年人面前,满头是汗。
“我是阎五郎,长安县不良帅。”中年人独眼低垂着,“刚刚发生何事,何人所犯,速速道来,莫要隐瞒。”
“喏,喏。”
掌柜的急忙点头,
“是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听完之后,阎五郎眉头微微一皱,“你说,杀这蕃僧的,是个凭空出现的和尚?”
“对啊对啊,”
掌柜的连忙点头,
“头发短,短得很,跟秃子差不多,一看就是个刚还俗的。”
“用刀?”
“对啊对啊,”
掌柜的又小鸡啄米般点头,
“长刀,得足有五六尺,上头泛着红光,还会喝血哩。”
“仪障横陌,哪一种?”
“这……小人不认识……”
“那就画。”
随行不良人取出纸笔,往桌上一拍。
掌柜的拿起毛笔,用小二的口水润了润。没过多久,一柄修狭如禾苗的长刀跃然纸上。
阎五郎拿起画端详了两眼,呸出一口嚼烂的薄荷渣子。
“记,天宝十三载正月二日,西市汇贤居,有年轻异人,名讳不知,籍贯不知,发甚短,挟长刀,饮人血,形制古怪,状如禾苗。嗯,就这样吧。”
“阎帅,杀人有违唐律,是重罪,咱……放海捕文书?”记录纸薄的不良人开口问。
“放个屁。”
阎五郎抬起裹茧的巴掌,往他后脑勺上一拍,
“太上玄元大灯会,海内各国来朝,多少奇人异士汇聚长安,没名没姓没籍贯的不知几何,杀人作乱的贼子不去管,仗义出手的豪客你偏要捉?不是有个妖道士么,放他的。”
“喏。”
那个人带着不良簿,化作影子往墙壁上一贴。
“掌柜的,弟兄们来得甚急,午食还没吃。来两碗水盆羊肉,几个胡麻饼,多撒芝麻粒……”
话音突然停顿,阎五郎仰起头。
房梁上不知何时停驻了一只鸽子,黑豆般的小眼睛闪亮亮。
“阎帅,怎么了?”
“来肉了。”
“肉?”
阎五郎没再说话,抽出后腰上别的手弩,低头在手里把玩。
用不着抬眼去看,裹着厚茧的指头搭在机括上,轻轻一扣,一支铁光森然的弩箭倏然弹射而出,将鸽子射了个对穿!
……
叶状箭簇直奔眼眶而来,陈酒下意识一闭眼,额头一阵抽痛。
此刻,他正站在酒楼对面的成衣铺子中,手里头拎着一个平平无奇的鸟笼。
【贺道台的八哥笼】
效果:禽类亲和,操控鸟类(限一只),可以共享视野。
“不良人?”
陈酒喃喃低语。
他是听说过不良人的,也认出了那些标志性的缉捕兵器——铁尺,长钩,留客住之类。
不良人,唐朝主管侦缉逮捕的番役差使,首领不良帅没有品级,属于吏的范畴,混迹市井,方称不良,但谁知道在这个世界里,居然还忙活上了讨异诛妖的差事。
八哥笼只能共享视野,共享不了听觉,但陈酒借着鸽子的眼睛,却也看清了簿子在翻页的时候,那上头密密麻麻,满是文字图画……
既然如此……
“店家,来顶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