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时间刚到,阿海就要离开,总编就又给他加了工。”青年男子说道。
狗日的资本家,汪康年在内心里骂了句,他现在已经完全确定阿海是要立刻去见其上级:
红党地下党在他们所潜伏之工作中,向来是表现的很不错,绝少有不努力行为,且红党经费匮乏,其成员在工作中多会主动加班加点以求多拿些薪资,既要养家糊口,有些人还会向红党组织主动缴纳一部分,以为公用。
阿海今天早早的处理完工作,下班就想着立刻离开,这在汪康年看来是反常现象。
“这个阿海,平素都是一下班就离开吗?”汪康年问。
“不是,阿海经常会加班,报馆有规定,加班超过晚上八点一刻,会有一晚蛋花汤和一个馒头。”
汪康年点点头,嘴角扬起一丝得意的笑容,无论一个人隐藏的多么深,只要被盯上了,早晚会露出马脚,就譬如这次,阿海只是要赶着下班,一次不经意的举动,就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了。
“出来了!”青年男子指着申报馆大楼的正门说。
只见从正门出来一个年轻人,从路灯亮光看过去,一袭长衫,带着眼镜,看起来有些疲惫。
汪康年掏出怀表看了看,现在是晚上八点零五分,还差十分钟报馆就有加班的晚餐可吃。
阿海只要磨一磨洋工,耽搁十分钟,就可以省下一顿晚餐。
他却没有那么做,这足以说明此人要尽快下班,有极为紧急之事要处理:
阿海要去见他的上级!
“跟上他!”汪康年冷声说道。
……
“老康,你看看这份资料。”王钧眼神中闪烁着悲痛和伤心,将手中的一摞资料递给康二牛。
这是一份关于上海各大工厂的童工之工作情况的调查报告。
是《申报》的阿海通知利用工作身份之便利,历时半年调查总结得来的。
在几乎所有的工厂中,使用童工都是极为普遍之现象。
很多童工只有五六岁。
这些五六岁的小娃娃,每天早上三四点就开工,一直在晚上八九点才能下班。
除了中午吃午饭的时候可以休息三十分钟,其他时间要一刻不停的劳作。
更加没有什么休息日。
阿海的调查报告中,讲述了螺丝厂童工之悲惨遭遇,缫丝厂童工的工作是将茧投入沸水盆搅动,再取出,刷去杂质。
一天工作时间长达十二小时。
滚烫的开水时长会将这些五六岁的娃娃烫伤。
“手指因常与盆中沸水接触,致粗肿不忍卒者见。”
此外,还有纺织场,更是大批量雇佣童工。
很多童工会受伤,其中因伤致永久残废者占 29%,因伤致死亡者占 3%。
在纺织工厂中工作的童工身体瘦弱,形容憔悴,多半含有结核性的病症。
在英商怡和丝厂,女童工遭工头毒打的事件屡见不鲜,有的被铜勺击伤头部,有的耳朵被扯伤,仅仅上个月之中,这类事件多至 15至 20起,吓得有些童工不敢到厂上工。
沪上某鞋袜厂一名十一岁童工,连续工作十余小时了,实在是忍不住打瞌睡,被监工一剪刀直接戳中面部,鲜血直流。
尽管如此,十一岁的娃娃还得下跪求饶,接着工作。
“禽兽不如!”康二牛悲呼。
他知道王钧在安排同志们调查童工的情况,想要搞一次活动,呼吁大家关注这些可怜的娃娃,提高童工的生存环境。
但是,确实没想到这些娃娃竟然过的比他所想象的还要艰难,简直是犹如被驱使的牛马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