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动她,”我说:“我走了之后,我妈妈怎么办。”
林大聪叹口气:“真是痴儿不悟,世间牵挂业力无数,理清了这个又会出现那个,永远都断不清楚,莫不如就看当下。”她把赵雅淇挟持起来,刀放在她的喉管上:“我给你三个数的时间,你自断神通灵咒。我是给你机会,如果你不做到,我就先杀了这小丫头,再来动手帮你断咒,那时还是一样的结果,只不过搭进一个无辜人的性命。”
此时此刻,我只能接受他的威胁。
我这个人脑子笨,想不出如何脱身,本来想让黄丽丽和老猫来,但想想算了,它们来了也是当炮灰往里送,莫不如就这样吧。
说实话,我总觉得自己的生活,继续下去也可以,就此中断也没什么遗憾的了。妈妈已经救回来,心思没有了,从此一走,了无牵挂,倒也洒脱。
老太太凝视着我,刀子已经动了,在赵雅淇的喉管上轻轻划动,血很快流了出来。赵雅淇现在的模样可怜至极,我心里最深处的柔软被触动,如同针扎一般。
我缓缓抬起右臂,心念里传达了想法,那就是毁掉三大咒。
三个咒文,尤其是通灵咒,伴随我整个冒险的经历,它们是最忠心的老朋友,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也让我度过一个又一个的难关。
而现在,我要自毁了。
我的眼泪控制不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滴滴洒落,心里疼得难受。随即一发狠,好,就这样吧。
我心念坚定,右臂猛地一用力,咒文顿时亮了起来。它们似乎在最后的诉说和反抗,告诉我不要毁了它们。
我心念坚定,“啪”的一声,手腕的一处开始喷血,紧接着,“啪啪”数声,手腕上凡是有经文的地方全都在喷血。
我闭上眼大吼了一声,心念愈发坚定,一股意念传递到手腕上,就感觉一阵剧痛,整只手像是被剁掉。
我惨叫了一声,咒文在心念中的联系越来越弱,越来越弱,像是一个困在雪地里的人发出的求救信号,不断减弱,不断减弱,最后失去了生命力……
心念里突然响起黄丽丽的声音,她惊慌失措:“林聪,你在干什么?怎么心念这么悲恸,这么决绝。你听我说,不管你在做什么,马上要停手……”
后面的话我已经听不见了,下一刻双脚一软,晕了过去,朦朦胧胧中就感觉手腕还一跳一跳的疼。
不知过了多久,我迷迷蒙蒙睁开眼,看到的是一片无穷无尽的黑暗。黑到无法形容,黑暗已经实质化,真正的什么都看不见。
一瞬间,记忆涌上心头,我知道自己被抓,被林大聪关进了黑暗监狱。
我没有慌张,反而沉下心,现在反正什么也干不了,索性把思路理清楚。
第一,朝阳观老道的乩语实现了,他说我有牢狱之灾,还说有命悬一线的灭顶之灾。我千想万想,没想到是以这么一种形式实现。
第二,这片黑暗我特别熟悉,和李大民观想弓弦时,曾经进过类似的黑暗里,无穷无尽,无天无地,什么都感觉不到,唯有重力。
一想到这里,我下意识用心念去联系手腕,手腕处奇疼无比。我赶紧摸向手腕,真摸到了实体。也就是说,在这里我是有身体的,而不是一团意识存在。
我摸到手腕感觉黏黏的,湿乎乎的,三大咒已经空空荡荡不复存在。
我轻轻叹了一声,无法言喻的失落。
我轻轻挪动脚步,在黑暗里走动,奇怪了,我能走起来,却感觉不到“地面”的存在。我又试了试其他的五官触觉,能感觉到自己,但感觉不到外界。
也就是说,对于我来讲,外界的“世界”已经消失了,我被封在只有我自己的世界里。想起一个很古老的思想实验,那就是“缸中之脑”。
现在的情况就像是我被取出了整个大脑,泡在一缸营养液里,它能维持生命体征,也能刺激五觉之感,但外界的整个世界完全屏蔽在缸的外面,我永远都封印在黑暗深处。
在这里,唯一我能感知到的外界标杆,就是重力。我并不是失重状态。
也就是说,这里的状态和弓弦之境一模一样。
为什么会这样呢,我陷入沉思,是不是藏着某种自救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