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中田让虚心陈恳地问道,“神因什么而存在?”
“神因什么而存在?!”古尔猛地拔高了声音,他甚至定住脚步,转过身朝中田让快步袭来,那架势看起来有些咄咄逼人,“你当我刚才的话是白说的吗?我说了,神是不可能被认识的,不可能被想象的。但你现在却视图给神框定一个目的!好,退一步说,你给神设置了一个目的,那你为什么还会觉得神创造了一切,神掌握着一切,包括我们的命运?明明是你创造了神,是你掌控了神的命运!你给他设置了一个不存在的目的!反了,全弄反了!”
“那真正的神岂不是成了虚无缥缈的东西。”中田让说。
“你在自信些什么?”古尔张牙舞爪地挥舞着手臂,他激动得涨红了脸,最终一把钳住中田让的手臂,“我问你,你在自信些什么?你哪里来的自信?你这幅胸有成竹的,像是了解世间万物,像是能洞悉一切真理的狗屁模样,究竟是怎么摆出来的?”
由于他们脚下正身处一匹连接着左右两边山壁高架,横跨峡谷的吊桥。
古尔一连串激动难耐的动作不由使得吊桥开始左摇右晃,脚下的木板咯吱作响,仿佛随时都有可能轰然倾塌。后面的六名同盟成员只能胆颤心惊地连忙抱住吊桥的藤条,江厌则下意识拽住了乌夷的胳膊。
“抱歉,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中田让唯唯诺诺地说道,他毫无反抗之意。
古尔用力把中田让推开,后者踉跄地在吊桥上退步,最终撞到江厌身上,江厌用一只手帮助他稳住身形。古尔的话也紧随其后的传来,清晰地传进江厌耳中。
“为什么你能这么自信呢?”古尔在三米外目不斜视地盯着中田让的脸,“你对自己脑袋的骄傲究竟从哪来呢?难不成你真的觉得,你能理解一切,能认识这里的所有东西,包括神?好好承认这世上还有你无法理解的事物,虚心的去认识它,不行吗?为什么非得,一定要急着用你里脑袋里的有限的东西给它做出定义?”
江厌一面将古尔的原话翻译给中田让,一面皱起了眉头。
他莫名的对古尔的话产生了一种熟识感。自从他们来到二号次行星,与这里的原住民们进行接触后,就不可避免的产生了一种知识的优越性,将自己放在比他们更高的位置上。譬如原住民们认为雨是神的恩典,但他们却知道雨只是一种简单的自然现象。
这种高低差使得他们完全忘记了自己在地球时,也仅仅只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普通人。中田让是一个普通的天阶B级白领,而江厌甚至还在依靠秋梦凉的知识嫁接才没有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零。
是的,他们忽略了自己也有盲区,大书库对知识分类的严格管控让他们完全丧失了熟练掌握第二门学科的机会。而且更重要的是,大书库的全知仅仅只是当下的全知,而不是跨越时间的全知,无数未知的事物和规律仍等着载入书库。
归根结缔他们其实是一样的,未知的事物包围着他们,这点没有什么区别。
唯一不同的是,古尔对未知抱有敬畏,但江厌和中田让却仗着挥之不去的优越性,仗着脑子里有与神明有关的常识和经验认为自己比古尔更了解神,完全丧失了这份敬畏。但其实,神依旧是未知,至少大书库告诉他们的有关于神的一切,都仅仅只是微不足道的皮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