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听你第一句解释,你还是当年的孩子。可加上第二句……”轿中人噙笑,嗓音沙哑的,潺潺的,“呵,你长大了。”
程英嘤一愣。
轿子中公子翡也愣着。汹涌的情绪涌到他心口,令他不得不深吸几口气,才压制住想去撩开车帘子的手。
他想起方才金殿中,赵胤说,那个人把那么多事都带去了地下。有答案的没答案的,都成了结,他和她,解得开么。
如今看来,他还在谜题中打转,那个她,却已经在谜题外,干净的眸底不染任何蹉跎了。
亏他还小心翼翼的想试探她,久别重逢都没了勇气的重逢,她却已经能够笑着一句,羁绊,何须执着求解。
是他小看她了。
他的小十三。
“贵人,到底是谁?你我,是否故知?”程英嘤蹙眉,恨不得伸手,一把将面前的车帘子掀了。
轿中却飘来一句“不日后,蒙上隆恩,于夹镜鸣琴阁听戏。若姑娘能出席……”
“不去。”程英嘤果断拒绝。这人连身份都遮遮掩掩,中间还要插上个赵胤,她干脆做落入猫群的耗子罢了。
“姑娘若能赏光,在下在圣人面前求个情,教化堂省过免了也不是难事。”轿中人似乎算准了,势在必得,“就算姑娘不愿承情,也得为吉祥铺家人想想吧。他们日夜挂念,必是盼着你早些回去的。”
程英嘤眼眸一闪“……成交。”
轿中人轻笑。旋即车轱辘转动,眼看着就要擦肩而过,车帘里忽的沉沉一句,从梦里来——
“好久不见。我的小十三。”
程英嘤浑身一抖。就仿佛被那个梦吞没了,再定睛瞧来,只见得青绸马车的影子,被夕阳掐得老长一缕,最终断在红铜门后。
“二姑娘,您方才和家主说了什么呀?奴才斗胆,依稀听得些羁绊呀回忆呀,跟猜谜题似的。”豆喜揉着跪酸的膝盖,好奇。
程英嘤哂笑“你凑什么热闹?”
豆喜笑笑“随口一问。姑娘不愿说就罢了。只是觉得若姑娘这番话是对的,也解了奴才的一个困局。奴才定供奉长生香,感念姑娘恩情的。”
豆喜又想起那个他亲自送走的君王了。那个时候,他大口大口的呕血,明黄衫子都泡在了血里。
幽幽深宫就剩下他和他了。所有的宫人侍从都跑了个干净,是他亲眼见那君王咽下最后一口气,还有在这之前,留给他的密旨。
或者说,留给花儿的密旨。
然后他一个不起眼的小内侍,就守这个秘密守了半辈子。
程英嘤异样的瞪了豆喜一眼。用大白话道“我的意思是,他留下的谜题,若人人都困于求解,那不就等于,那么多人还念着他啊。不管结解没解开,他在那么多人的记忆里依然鲜活,就好像从未离去了。”
顿了顿,程英嘤红了眼眶——
“于是最后,结都成了缘。与他不灭的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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