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大嫂点点头,又摇摇头,抹了抹眼角,歉意的笑。
“十余年起早贪黑,从零学起,其中艰辛把人都能磨糙了。奴暴了脾气,粗了嗓子,早就不是甚官家夫人了。所以平日最见不得背后走捷径的人,当初才对吉祥铺多有误会,对不住。如今苦尽甘来,一家人平安康健,也挺好的。”
“你我曾经都是双脚不沾泥,大米一斤几文都不清楚。”筎娘拍了拍她的手,“待到必须自己靠双手挣口粮了,才发现日子的不容易。以前的事就莫提了。”
筎娘又看向桂大哥,脸色带了尊敬:“既如此,如果没记错,故事的开始,应该从太裕关之战算起吧。”
桂氏两人眸色一暗。祥云铺顿时被一股悲凉笼罩。
那是周哀帝继位之前的事。一伙匪贼在太裕关作乱。
总管全国兵权的程家请旨平乱。派出二老爷程驰,封都督,带兵前往太裕关。
程驰念着出征耗时日久,放心不下素来情义深重的妻子。遂把一家老小都带上,举家迁往了太裕关。
然而,苦战数年。经过了先帝崩,哀帝继位,也经过了程驰妻有孕,诞下了一名千金。
终于,在决定一战中,双方鱼死网破,程驰战死沙场,程妻得知消息,哀恸,一条白绫跟着去了。
后来有传闻,程家军之所以伤亡惨重,是因为乱党实则是东周朝堂“自己人”,对程家路数太过熟悉,所以打得辛苦。
而这“自己人”,就是当时还是芝麻官的赵胤的幕僚,欲贼喊捉贼舍小求大,夺取程家权。
司马昭之心,从那时起,就已经锥尖刺出了囊。
“程驰都督最后只来得及将小主人托付给我,将我等送出,就埋骨黄沙。”桂大哥攥紧了拳头,语调不稳,“而发现了赵胤野心的都督,也自知赵胤不会放过他那才三岁的小主人。哪怕送还程家,风雨飘摇的东周帝党,怕也保不住。”
“所以你二人带着叶子,并未回京,而是隐姓埋名,在乡野定居下来。”筎娘接了话。
赵胤初出茅庐,便势不可挡,以惊人和狠辣的速度,崛起在东周朝堂。
文贾武程,天子萧家,都危若累卵自顾不暇。
而最早发现这个秘密的小生命,失去了父母庇佑,最好的办法,就是舍弃程姓,藏到民间里去。
于是,京郊多了一个祥云铺。祥云铺里,桂氏两口子捡着了一个女娃娃。
“都督说过,只要小主人活下去,平安康健,比什么都好。还在小主人襁褓里留了自己的枪谱,算是最后程家血脉的见证。”桂大嫂轻道。
“所以叶子按程家辈分,应是我们二丫头的堂妹,程家二房的嫡系。”筎娘红了眼眶,念出一个陌生却又自然的名字——
“程,英,叶。”
哐当。一声尖锐的响。
桂氏和筎娘看向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的桂叶子,顿时手足无措。
“你这丫头,不是让你去练枪么,谁让你进来的!”桂氏又急又不忍,低喝。
“叫什么名字……那个赵胤的幕僚,杀了我双亲的乱党……叫什么名字。”
桂叶子小脸一阵青一阵白,颤抖着声道。
桂氏两人刚想搪塞,便被筎娘制止,后者郑重颜色,回应了少女。
“姚广。”l0ns3v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