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熙行面露失望,却感到一个声音从身后飘来:“长兄我知道!”
赵熙行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叹了口气:“你怎么进来的?国子监的书念完了么,又到处溜达,小心挨戒尺!”
“门口那些奴才哪里拦得住我!”赵熙彻大咧咧的笑,睫毛上的雪珠全落到了书卷间,“听说长兄在书房进学,母后便让我来向长兄学学!”
赵熙行让豆喜把火塘烧旺,赶了赵熙彻去暖暖,遂很珍惜地拂去卷页上的雪,语调带了分无奈的责怪。
“要是字儿花了,便是母后求情,也饶不了你!”
“长兄还真当宝贝了!好说好说,若坏了,我再给长兄带几本!老鸨说又出了新的,我赔长兄!”赵熙彻笑得露出一圈大白牙。
豆喜差点栽到火坑里去了。
他还纳闷只念诸子的东宫,是从哪里得了这些禁书,竟是小贤王给他从宫外带的?
而且看这架势,还不止一次,连新的旧的都分得门儿清。
还有,老鸨?果然,打那儿来的。东宫不禁眼污了,心儿也污了个黑黢透亮。
这简直是……
“狼狈为奸。”良久,豆喜憋出了一句自己认为相当有水平的四字词。
他已经放弃了劝谏,就当自己的脑袋踩在脚底了,因为接下来兄弟俩的谈话,章法全乱了。
“莫太勤,小心为上。”赵熙行看了眼毫不在意的少年,微眯了眼,“按照约定,若是被发现了,你知道后果。”
赵熙彻贼兮兮的挤挤眼:“记得,都记得!长兄放心,当初你我击掌为誓,你帮我刻把吉祥铺的钥匙,我帮你带花柳巷里的本子,君子一言,四匹马……”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赵熙行叹了口气,心却定了几分,顿了顿,又忍不住,加了句,“方才你说新的?”
赵熙彻一把跑到赵熙行身边,手肘支着脑袋,满脸得意:“长兄,大本子!巷里的姑娘读了后,都着了魔怔的大本子!”
“小点声!”赵熙行眉一蹙,脸一肃,“……说。”
赵熙彻也看了眼四下,凑上前去,压低了语调:“叫……金……瓶……梅……”
赵熙行点点头,立马提笔,将这个名字记了下来。
豆喜觉得自己脑子跟雪地里的炮仗般,炸了。
他再想装耳聋,也装不下去了。
看这东宫完全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还一副求知若渴,虚心若愚的态度,他觉得若真让这本书进了宫,大周的列祖列宗都得显灵了。
“二位殿下,奴才斗胆,就到这儿可以了么!求求二位爷,真的不能再多了!”豆喜脸又红又白,不要命般的磕头起来。
赵熙行却面露疑惑,似乎觉得天经地义,正色道了句:“豆喜,先圣荀子,于《劝学》中曰,学不可以已。《礼》亦有言,学然后知不足。本殿虽五岁可文,七岁可诗,然世间学问,亦不敢言尽通,这才悉心学习。”
豆喜听得一愣一愣的。
赵熙行面色凛然,语重心长道:“豆喜,你今日失言之罪,本殿可以不追究。但本殿身为嗣君,亦望我周之百姓,皆存学无止之志,不知,求知,上下求索,方乃先贤之道也。”
赵熙彻也在旁边一板正经地晃了晃脑袋。
“不错,学习。我长兄好学,令人敬佩啊!”l0ns3v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