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熙行看着花二,过于幽黑的眸里,日光流转:“一只狐狸,个儿不大,却咬人的小狐狸。”
花二不解,赵熙行的声音仿佛有魔力般,让她停了狼毫,就静静听着。
一阵风来,撩起男子墨发,竹影交横,听得他缓缓道:“那只小狐狸,拿东西砸我脑袋。喏,就这儿。”
赵熙行放下书卷,走近花二,俯身凝视着女子,指了指脑门一处:“你说,‘奇耻大辱’,是不是,不该忘?”
咫尺之间,那男子衣衫间的竹香铺天盖地,熏得人发懵。
“是是……民女以为,不该忘……”花二想避开视线,却发现浑身都动不了了。
赵熙行点点头,琉璃珠似的瞳仁深处,有一刹那,夜色翻涌。
“你说的对……不该忘。”
他轻道,声音有些异样。
花二眨巴眨巴眼,被那瞳仁盯着,仿佛她所有的秘密都无所遁形。
赵熙行瞥了眼花二的抄书,眉间一划而过的嫌弃,复直起身,拿过玉案上刚才自己摹的字,扔给她。
“字,太丑。”
这时,李郴选择眼神好了,低喝:“殿下赏你墨宝,还不快谢恩!果然是下民,字抄得跟蚯蚓似的,回去好好练练!”
花二有些不服气,却只得谢恩一番,目光在落到那字帖时,微微一滞。
她以为赵熙行赏她的墨宝,应该是“淑慎恭俭,化行闺门”之类,来敲点她的,却没想是一阙词。
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花二心里咯噔一下。
这首词,流传于花间巷里娘子小郎君,但出现在宫禁森严的帝宫,这词,就太过“轻薄”了。
反正上书房是不会有这种词集的,先生,也是不会教的。就是不知被誉为“圣人”的东宫,怎么抄了这首词给她。
花二抬头看了看赵熙行,见后者也看着她,眸色微晃。
花二慌忙低下头去,看这意思,词没错。当下决定少些揣度,不过是练字,拿什么练都是一样的。
这时,赵熙行的声音传来:“跪安罢。”
李郴一愣:“殿下,这罪民一遍都还没抄完呢!”
“方才不是说,你不识字么?那就拿这幅字回去,一个个字儿念,一个个字儿练。”赵熙行深深看了眼花二,“什么时候懂了意思,这罚就了了。”
“民女……谢恩。”花二总觉得,这词的意思,深究不得。
于是跪安,李郴领着她出殿,一番有惊无险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揭篇。
花二回到配殿,沈银和花三等人早就等着她了。
“阿姐!殿下怎么罚你,没有大碍吧。”花三上前来,上下打量着花二。
婆婆和阿巍也凑上来,围着花二左看右瞧:“说殿下亲自罚你,我们更担心!你没听那个抄经手抄断的宫女,比死还痛苦!”
沈银也俏生生立在一旁,噙笑:“看来,花二姑娘已经逢凶化吉了?”
“无妨。殿下罚我抄书,不过抄三遍。一切都了了。”花二安慰着诸人,迈步进殿。
殿内置了一张金丝楠木案,案上瓜果珍馐,美酒佳酿,摆了满满一桌。
“这是?”花二看向沈银。l0ns3v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