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之间再次被一阵略显尴尬的沉默所笼罩,不过要是仔细看他们各自表情的话,我们会发现似乎只有墨檀在尴尬,而他对面那位平时就连跟陌生人普通对话都做不到,在绝大多数情况下性格都宛若小动物般纤细的少女却笑得愈发从容了起来。
终究,还是由看起来似乎并不觉得尴尬,而且实际上好像也没有很尴尬的特蕾莎打破了沉默。
“就在刚才哦,黑梵先生……”
少女露出了轻快地笑颜,一边不住地踮着脚尖一边莞尔道:“我发现了一件可能会让你很开心的事情呢,要听听看吗?”
墨檀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点头道:“如果不会说很久的话。”
已经下定决心自认倒霉的他,同样也下定了从现在开始要跟这个很讨喜的女孩保持距离的决心。
“不会说很久的,只是想告诉黑梵先生我的新发现而已。”
特蕾莎并未对墨檀那相对疏远的态度有所表示,只是自顾自地说道:“那就是……刚刚有好好聊过天后,我发现自己可能并不是喜欢黑梵先生,而是喜欢……喜欢黑梵先生的感觉。”
墨檀眨了眨眼,因为压根就没能听明白所以并未作出任何有建设性的发言,只是很呆蠢的‘呃’了一声。
“嗯,应该就是这样。”
特蕾莎很是笃定地拍了拍小手,微笑道:“我发现自己很难想象自己跟黑梵先生走到一起后的日子,而且好像也并不是那么期待的样子,但我却很喜欢自己这份昨晚刚刚滋生出来,不知道会持续到什么时候的心情。”
墨檀有眨了眨眼,他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懂了,又好像完全没懂。
“得到一个能让自己倾慕的对象,这对特蕾莎·塔罗沙来说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少女从墨檀身边走过,一边慢条斯理地收拾着桌上的东西,一边柔声说道:“我跟黑梵先生不一样,是一个比较特殊的女孩,从小也在比较特殊的环境下长大,一直都在被很多人保护、娇惯着,总是能得到自己喜欢或想要的东西,总是会被满足很多其实过分的要求……”
墨檀笑了笑,转头看着少女那纤弱的背影:“比如说冒名顶替福斯特参加战火联赛?”
“嗯,就是这样,特蕾莎总是被大家照顾,但就算这样,也没有交到很多朋友,也很难像其她同龄的女孩子一样跟很多人搞好关系,只是任性地呆在舒适圈中,装作一副很乖的样子。”
特蕾莎很是轻快地随口说着,因为是背对着墨檀所以看不到表情:“明明可以按照大家的期待迈出那一步,明明也向往着正常女孩的生活,但却无论如何不愿意走出去,明明想和其他人接触,却又很讨厌跟其他人接触,明明平时装作一副很好相处的样子,其实却很骄傲很容易看不起别人。”
墨檀挑了挑眉:“你想说自己是个虚伪的人?还是个矛盾的人?”
“不知道呢,或许都有一点吧。”
依然是过分轻快地语气,少女用带着笑意的语气轻声道:“不过那其实都不重要,因为我其实是个很自私的人,只要自己能高高兴兴开开心心的就好。”
“所以呢?”
“所以我很高兴黑梵先生你的出现,也很高兴自己能喜欢上你,但却好像并不是很想得到你。”
“我该好好地松一口气吗?”
“至少我在发现这件事之后狠狠地松了口气哦。”
“方便问原因吗?”
“我更想让黑梵先生你自己猜猜看呐。”
“猜不到啊。”
因为觉得这个答案会让对方更开心,所以墨檀撒了个小小的谎。
“嘻嘻,那就直接告诉黑梵先生好了。”
特蕾莎一边将整理好的文件细心地码放在桌角,一边低声道:“因为比起可能会让自己压力山大的恋爱,因为比起克服那些独属于恋人之间的困难,因为不喜欢被人讨厌或者指责,特蕾莎觉得单方面喜欢一个人好像更轻松一点。”
墨檀挠了挠头发,用不明觉厉的语气说道:“原来是这样啊。”
“所以黑梵先生的角色虽然是‘被特蕾莎喜欢的人’,但也只是‘被特蕾莎喜欢的人’,你只是这份心情的载体,却并不需要担心被这份心情的主人……也就是我所影响,因为我想要的已经得到了。”
特蕾莎又走到那组放映设备前,一边小心翼翼地俯身进行着关闭指令,一边悠悠地说道:“我想喜欢一个人、想倾慕一个人,而黑梵先生只是碰巧是那个人而已,事情就这么简单。”
“总觉得怪害羞的。”
墨檀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用同样轻快地语气笑道:“我都脸红了。”
“我也很害羞哦,不过只限刚刚,现在已经好多了。”
少女一边折腾那台机器,一边头也不回地说道:“明明比特蕾莎大好几岁,黑梵先生应该更加沉稳一些才对吧?我可是有在好好为你减轻负担哦。”
墨檀抽了抽嘴角,干笑道:“那还真是……万分感谢……”
“所以,既然黑梵先生已经明白我的心情了。”
轻轻把玩着垂在肩头的麻花辫,特蕾莎·塔罗沙轻笑了一声:“那么应该不会介意做我的朋友吧?”
墨檀哑然失笑,随口扯道:“光之都与学园都市可是隔得很远呢。”
“我们已经十八年没联系过了。”
今年刚满十八岁的少女也笑了起来,轻快地说道:“再不济也不会比之前还有所不如吧?”
“好像是这样没错,需要我和忘语有空写信给你吗?”
墨檀微微颔首,温和地说道:“我听她说你们在比赛之前有见到过,好像还聊得挺开心的。”
“我会保持期待的。”
少女溜达到一台【百战六型】前,看着因为没有启动而一片漆黑的画面,似是刚想起来一般忽然问道:“刚刚比赛的时候,黑梵先生有很努力地跟我推演么?”
“最开始那波被你逼回去之后,一秒钟都没敢放松。”
墨檀不假思索地实话实说。
“所以不是随随便便就把我执行的战术学去了?不是随随便便就把我的思路看穿了?”
特蕾莎继续提问。
“当然不是啊……”
墨檀叹了口气,似是忽然找回了之前的疲惫般整个人都垮了下去:“我当时满脑子都是怎么坑你骗你针对你,还有怎么学你那些很厉害的打法,虽然只是画葫芦画瓢而已,但也差不多要把我累傻了。”
“真是太好了”
“差点把我累傻太好了?”
“不是哦。”
“那是什么太好了?”
“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