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无妨!(1 / 2)

魔临 纯洁滴小龙 11484 字 2020-12-08

燕捕头这话一说出来,老摊主的脸上当即一阵青一阵白。

其右手,更是在微微颤抖,目光更是落在了自己惯用的切猪头肉的刀上。

他在犹豫,犹豫着,该不该一刀将这个敢当着自己面说出这种话的男的给宰了!

燕人尚武,这里的武,不是指的练武,而是骨子里流动着好勇斗狠的风气,之前的冉岷就是在南安县县衙堂上杀死了侯三,其实就是最清晰地体现。

当街杀一个捕头,罪责很大,但忍下这口气,是真的忍不住!

到底是寻常百姓,其实也并不觉得说什么让你当皇后这话到底犯了多大的忌讳,因为老百姓其实心里没那么多的心思,再者,燕捕头一看就是“喝醉”了的样子说酒话,喝醉了的人说什么话都不稀奇,难不成还得因人酒后胡话而治罪?

一则是燕国还不兴以言获罪,二则是因为燕捕头看似是“官府”的人,但又不算是什么入流的品级,那些达官贵人自然不可能说这种胡话,而下等人口花花一下,除非真的指名道姓说出什么真的犯忌讳的,否则也都不怎么当一回事儿。

比如青楼里客人被几个姐们儿围着,感慨一句:我现在可真是比皇帝老儿还快活呐;

难不成这就得将其拿下问罪?

和自家爹爹气得不行相比,

那个屠户家的小娘子听到这话倒是五分带羞,四分带怯,仅剩下一分是恼。

瞪了一眼燕捕头后又觉得自己这一瞪有些过于轻了,转而又瞪了一眼,却更显温柔。

乾国文圣姚子詹早年孟浪时曾言,

这世上有三件事最难猜,

一是天上的风云变幻,二是朝堂上的尔虞我诈,三,则是女儿家的心思。

这三样都符合一个标准:

猜不得,不敢猜,猜不透,猜准了更是等于没猜。

“阿爹,怎么了?”

这时? 一道粗生粗气的声音自后头传来。

燕捕头扭头看向身后? 发现是一个体格高大的男子正拉着一辆板车过来。

板车上躺着一头猪,是刚刚从南安县下面的村落里收上来的? 那头猪被五花大绑地绑起来? 只剩下鼻子还能“哼哼”。

老摊主姓何,育有一儿一女? 许是老摊主这辈子受够的苦,都为下一代积攒了福报。

他自儿长得矮肥圆胖? 偏偏生的儿子? 体格健壮,女儿,也是娇艳如花。

儿子因月初所生,所以叫何初;女儿闺名一个“思”字。

此时?

何初见自家老子气成这个样子? 当即放下系在腰间的绳子开始质问。

没点儿脾气没点儿斤两,可守不住这肉摊子。

燕捕头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叹了口气,只是挥挥手,似乎是在告别那天边孟浪的自己。

这一点上? 他其实和他那位姓郑的兄弟很像,心里都是有脾气的? 但明面上,也是能屈能伸。

只是比之自己那位兄弟不如的是? 他那姓郑的兄弟再怎么不堪,凭自己本事? 欺男霸女还是可以的? 到底是七品武夫? 怎么着都不见得比一个屠户家的儿子差。

但自己呢,

回首四望,

身边那些点头哈腰的捕快们都不在,

这他娘的,

连欺男霸女都没个底气!

晚风吹过,

燕捕头又觉得心下一阵萧索。

有些感伤地转身,也没拿走先前豪气冲天拍在案板上的那一小块碎银子,踉踉跄跄地开始往回走。

左边摇一摇,

右边晃一晃,

冬天就是这么的不近人情,

好不容易燃起一把火,

说给你冻灭了也就灭了。

但也并非一无所获,至少,自己身上的捕头衣服,还是让那老摊主,终究敢怒不敢言,那何初,虽说性格莽烈,但自家爹既然没发话,他也就只是盯着燕捕头的背影看,没去动手。

燕捕头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这大燕的天下,

这会儿终究还是别有一番清明的,

可不时兴那种杀了这狗官扛个旗咱反了他丫的。

为此,

燕捕头在心里又问候了一下自家老爹,

让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在企图欺男霸女失败后,还能混个全身而退。

就这样跌跌撞撞地回到距离衙门不远处的自家租下来的小院儿里。

一进出的院子,稍显逼仄,但一个单身汉住,那是绰绰有余了,家里也不生火,回到家的燕捕头拿个水瓢,先从水缸里掏出点儿水喝了,抓了抓被水浸湿的衣领子,不以为意地推开门,准备就这么借着本就不存在的酒意囫囵睡过去。

“噗通”一声,

人躺下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情之一字,可谓是包罗万象,单指情情爱爱未免有些过于单调了一些。

老子姓姬,

老子生来受国师洗礼,

老子叫成玦,

成玦是什么意思,你们懂不懂?

你们这帮杂碎,

就你们那点儿小心思小计俩,哪个够老子打的?

可为什么,

可为什么,

可为什么,

直娘贼,

这狗日的老子!

很多人于生活中的不平静,都来自于闺中密友。

她过得好了,

我怎么这么差?

人啊,

不忿,

就是这么来的,

仿佛自己眼前的粗茶淡饭,

一下子就不香了!

郑将军不知道的是,当自己的事迹传到这天成郡下的一个小县城时,给自己曾经的小伙伴,带来了怎样的刺激。

试想,

人生初见时,

你不过是虎头城一小小杂牌校尉,

为了拼得一个上升之阶,

不惜挡在沙拓阙石面前替我挡下一刀。

那时,我虽已是逍遥闲王,但终究和你天差地别;

而如今,

你身后铁骑丛丛,随你千里奔袭,雪海关下,用那累累白骨,堆砌你自己的功勋;

连那骄傲的剑圣,都得为你所用,在你帐下听命,为你搏杀;

江湖传闻你的意气,

庙堂流传你的军功,

就是那小小茶楼里,

亦被你的故事堆叠得满满当当;

燕国少年郎,既然怕被老爹打,做不成那靖南侯,那学学你这郑将军,总不会坏事吧?

而我呢,

南安县城内,

磕着瓜子,

巡着街,

一会儿笑着,一会儿再板着脸,

我自云淡风轻,

但云和风,又何曾真进过我心?

骗得了别人,终究骗不了自己。

以为自己放下了一切,也舍得一切,恨也恨不及,恨也恨不起,恨……也不敢恨;

但心海之中,

却早已愤愤不平!

燕捕头用手拍打着床榻,

此时此刻,

也就这会儿,

他才能宣泄心中的抑郁一二,

不用去伪装,不用去克制,

也不用去分辨,

哪家是密谍司,

哪家是银甲卫,

哪家是自己那二哥,当今太子爷,不放心自己这个阿弟,所弄出来的小狗小蝇。

人都称司徒雷之崛起,乃司徒家之凤雏,司徒毅司徒炯俩兄弟,是怎么玩儿,都玩儿不过人家,不得已之下,被逼入到雪原,啃那风雪度日。

但那司徒雷又算得了什么,

心慈手软,赢了就以为赢了一切,那俩哥哥,居然就远远地打发了,你不杀就算了,还不圈禁起来?

且不管怎么样,

你司徒雷再是凤雏,那也是因为你爹一开始就把你放在盘子里,你才能有资格去斗,否则,你屁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