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海倒是很直接。

他知道在天尊面前，打马虎眼是没有用的。

他已然恶了如来佛祖，自然不能再得罪天尊。

一旁的许仙听到法海的话，不禁有些疑惑。

这和尚是哪家寺里的僧人，能在水上行走，定然是个有法力在身的。

又能让如来佛祖托梦，看来是个有道行的高僧。

不过，他看到了身旁的白素贞脸色有些不太好。

许仙朝着一旁的白素贞小声说道：“白师姐，你还好吧？”

白素贞听到许仙唤她师姐，微微一愣，想到许仙成了她的同门师弟，白素贞倒觉得有些怪异。

不过一看那边的法海，白素贞的心情便有些不美丽了，她勉强笑了笑，道：“我没事。”

“白师姐认得那和尚？”

许仙朝着法海努了努嘴。

白素贞顿了顿，然后才道：“我和这和尚有些旧怨。”

许仙闻言，微微颔首，大概明白了白素贞的脸色为什么不太好。

这时，许仙道：“刚才那法海和尚说，师尊给了他一枚金丹，让他返老还童，莫非他就是这几日在杭州府传的沸沸扬扬的那个法海禅师？”

白素贞闻言，点了点头，道：“应该是他。”

许仙“哦”了一声，没有继续说话。

白素贞也没有说话，她是在想着法海刚才说的那些话。

这几日，杭州府传扬镇江府金山寺的法海禅师得了仙师青云子一枚金丹，得以返老还童。

本来听闻此事之后，白素贞心里倒也没联想什么。

但是今日一看到法海，她仿佛便猜到了些什么。

再听法海之言，白素贞便全明白了。

原来天尊为了解开她和法海之间的恩怨，居然亲自去见了法海，还给了法海一颗金丹，让法海能返老还童。

白素贞突然觉得心头有些沉重。

她何德何能，居然让天尊为了她的事亲自跑一趟，还搭上了一颗金丹。

以天尊的身份，其实大可不必这么做。

毕竟犯错的是她。

和天尊没有半点关系。

若非法海突然出现，恐怕她还不知道她与法海的旧怨就这般已经被天尊化解了。

白素贞的心头有一种被长辈呵护的感觉。

虽然她也是久经岁月的大妖，但还是平生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关怀。

白素贞又看了看身旁的许仙。

又看了看那法海。

白素贞不禁想到，天尊真的是在尽心尽力的在帮她挡下劫数。

那边，陆凤秋在回答着法海的不解与困惑。

他自然不能告诉法海，说你应该把如来当成无所不能的神，如来让你往东，你不能往西。

你没听如来的话，就是犯二，不知道谁才是你的老大。

陆凤秋只说了一句。

“法海，你修佛是为了渡自己，还是渡众生。”

法海闻言，当即回道：“法海能力有限，只想渡自己。”

陆凤秋闻言，微微一笑，道：“那你应当明白大乘佛法和小乘佛法的区别。”

法海闻言，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片刻后，法海道：“便是佛祖要推行大乘佛法，那小乘佛法也是佛法，难道就该舍弃吗？”

陆凤秋听了法海这话，却是摇头失笑，道：“法海，你可知，你问出了这句话，便已经是对如来的大不敬。”

法海道：“我敬畏佛祖，是因为佛祖是佛法的先行者，若佛祖因此降罪于法海，法海虽受，然心不服。”

陆凤秋听了，倒是对法海刮目相看，法海能觉醒自我到这种程度的，着实不易。

不过，如来要是听到这话，估计得说一句，孽障，你已经入魔了。

陆凤秋越看法海的模样，越觉得有趣。

他倒是想看一看法海的前世到底是谁了。

陆凤秋看向法海，道：“法海，你是想做辟支迦佛陀吗？”

法海闻言，双手合十道：“小僧愿“独觉”！”

陆凤秋听闻，不禁笑了起来。

有意思，当真是有意思。

辟支迦佛陀，出生在无佛之世，性好寂静，无师友教导，而以智慧独自悟道，通说为观察十二因缘，进而得到证悟而解脱生死、证果之人。

然而，此方天地，并非无佛之世。

如来佛法广大，乃佛门至尊领袖。

法海一介凡间僧人，虽然有些法力，居然想要“独觉”！

这是放着堂皇大路不走，专门走小路。

法海，你的路走窄了呀。

不过，这样的法海，是让陆凤秋十分欣赏的。

这样的法海，才配得上法力无边，海力山崩嘛。

要是有一天，法海去和如来正面刚上了，陆凤秋也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如来让法海做个蠢货，然后保法海证罗汉果位。

法海却非要做个聪明人。

陆凤秋道：“法海，佛家讲究前世今生，来世往生，你愿看一看你的前世吗？”

法海闻言，倒是没有想到天尊会突然提出这样的问题。

法海想了想，然后双眼一眯，说道：“看看也无妨。”

陆凤秋笑了笑，轻轻摇了摇手中的鱼竿。

鱼竿如同蜻蜓点水一般，在湖面上点了一下，然后，一圈圈涟漪散开。

法海闭上了双眼。

那是在一千年八百多年前的灵山佛界。

如来佛祖讲法，天花乱坠，地涌莲花。

然而，就在此时，佛祖的二弟子金蝉子打瞌睡被佛祖以轻慢佛法打入轮回。

法会依旧继续。

转眼间，又过去了一百年。

佛界外，有一颗紫色星辰坠落。

佛祖的五弟子舍利子看到那紫色星辰，忍不住赞叹一声，然后被佛祖以同样轻慢佛法的理由打入了轮回。

此时，灵山佛界，诸佛菩萨，八百罗汉，个个惧怕佛祖威严，不敢为舍利子开口求情。

然而，短短一百年间。

先是金蝉子被打入轮回，后是舍利子被打入轮回。

终是有一人开口了。

此人便是八百罗汉之一的目犍连。

目犍连是佛祖十大弟子之一。

生而容貌端正，自幼即与舍利子交情甚笃，他能入佛祖座下，也是因为舍利子疯狂安利的缘故。

如今，舍利子被打入轮回。

他岂能不为舍利子求情！

然而，也正是他为舍利子求情，如来佛祖罚他与舍利子一并入了轮回。

如此，灵山佛界，无人再敢轻慢佛法。

目犍连的神通，在佛陀的弟子中没有人能和他相比，号称神通第一！

他就以为凡事运用神通是没有不成的。

他曾经对佛法的传扬立下了汗马功劳。

然而，终究还是被以轻慢佛法、不敬佛祖之罪名，被打入了轮回之中。

后来，他转世为了捕蛇人，再后来，他又转世成为法海。

良久之后，法海睁开了眼，叹息道：“终究是美色敌不过神通，神通敌不过业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