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葵心情复杂,看着眼前一脸急切的贺氏,心里止不住地涌上恶念来。
也罢。
总归有一日是要对上的,如今不过是提前了些而已。贺氏既然敢做这样的事情,便也该有他们姐弟两会反击的觉悟才是!
载着叶殊的那架马车已经在回凤城的路上,再过几日便该出现在叶家门外。
那么在他回来之前,还有几日时间可以准备。
叶葵想着之前玳瑁说的那句话,叶殊伤到了手,可到底有多严重,不论是叶崇文还是贺氏竟然都似乎想要瞒着她。
“父亲,到底出了什么事?”手在袖中紧紧相握,叶葵正视着叶崇文,希望从他嘴里听到些靠谱的话。但显然叶崇文那里也并没有什么可用的消息。
他不过是皱着眉道:“如今到处是流民,世道不太平,路上遇到贼人也是常见的事儿。我已经写了信给那边的知县,定要将那伙贼人给抓到!”
叶葵暗自冷笑。
怪不得叶崇文是太子太傅,而不是那些真正手中有权的官。
说起来官位高,可到了真事上,他也不过就只能在一旁看看罢了。
若是有朝一日,太子出了事,恐怕还要牵连整个叶家。
这样一个男人,也不知萧云娘当初到底看中了他什么。
而且还让妾室在萧云娘这个主母之前诞下了儿子,好端端让二房出了个庶长子。
说起来,这恐怕也是个笑话!
只是,只要老祖宗一日没死,这天下又有谁敢当面笑话叶家,便是圣上也要顾及亲戚情分。然而,伴君如伴虎,叶葵巴不得早些同这些人撇清关系!
叶殊的事,老祖宗那边自然是瞒得死死的,一丝风声也不能透过去。
叶老夫人那边虽然已经知道了,却意外地什么也没有说,只让叶崇文派人快些将叶殊接回来而已。
“二丫头也别太担心了,总归人没事便好。”贺氏捏着帕子,好言安慰她。
叶崇文在场,叶葵自然不能不给面子,当下红了眼眶,“母亲也莫要太担心了。”
千万、千万不要太失望了啊!
叶葵看着惺惺作态的贺氏脑子飞快地转着。
她对表情神态的掌控越来越容易,然而对人心的揣摩却仍旧处在一个不上不下的地方。池婆说得对,她要想活下去,就必须加快成长的脚步。也许,软的不行,她就该试一试硬的手段?
她没有办法从贺氏的背景上做文章。
贺氏出身幽州望族,乃是名门嫡女。
虽是次女,可在家中那也是捧在手心里的宝贝。
若不是老祖宗执意看中了她,恐怕她爹也不会舍得将她嫁进叶家做一个平妻。
平妻,平妻,不过也还是个妾!
不过说起来,贺氏的运气似乎也说不上太差。
她进门的那一日,萧云娘便大逆不道地带着幼女离家。且那时萧家已然败落,根本没有能力也没有多余的心思来上门质问萧云娘到底为何要这么做。
所以,她虽然以平妻的身份进门,但隔日便被扶正。
若没有她跟叶殊的回归,贺氏便永远都是叶夫人,是叶家的当家主母。
她如今自然也还是,但,总有东西已经在无人注意的时候悄然发生着改变。
叶葵扫过贺氏头上梳着的堕马髻,瞥见髻旁簪了朵由米粒大小的金珠串起的芍药珠花。她不由得暗笑起来,心头的郁结终于消散了些。贺氏应该顾忌着老祖宗的脾气,往日里绝不敢轻易用上牡丹花,所以多以酷似牡丹的芍药代替。
所以,山寨货便永远是山寨货。
芍药再美,也不可能成为牡丹。
叶葵起身红着眼眶告退,碧色的翡翠镯子在她细伶伶的白皙腕上晃晃悠悠,像是一汪春水。
离了贺氏的院子,却也不知往哪里去才好。
叶殊回来至少也还要四五日,这四五日她却不能只这么等着。
水绿色的鞋尖踢了踢道旁的一片落叶,叶葵抬头对身后跟着的绿枝道:“走吧,去祖母那看一看。”
这些日子,她出门时带着的多半是绿枝。
燕草守着她的屋子,如碧跟在池婆身边,而玳瑁一如既往,叶葵采取了某种十分放任的态度。
原本她出门都是带着珍珠的,但珍珠的本事只用来带路,未免太浪费了些。加上珍珠年幼贪玩,叶葵便故意时常赏她点散碎铜钿,打发她出去玩儿。
珍珠爱串门,又是家生子,家里许多人都在这府中做活,这一来二去的,叶葵便从她嘴里掏出了许多有趣的东西来。
倒是绿枝,她知道她是贺氏的人,也知道她有去向贺氏禀报过事,但是她不在乎。
只要看着绿枝那双与众不同的蓝色眼睛,她就觉得绿枝会有倒戈相向的那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