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时当然没被气死,只被气得吐血而已。
他确实是病了才被从祠堂中接出来的。
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大房给请了大夫来,但这些天一直都没能全好。
他这病在现在的人看来,是伤寒。受不得风。所以一直被关在房中。
那他是怎么听到外边的消息的?
是族老组团上门找杨昌德了。
“六郎上族谱之事,事不宜迟。明天便是吉日,就明天开祠堂将这事办好了。”
杨昌德还不甘心,拖延说:“我身体未好,恐怕一时操持不了。”
“不用你操持。你只需能写几个字就行。若是连这都做不到,那就当另贤能了。”
连罢免的威胁都出来了……
杨昌德还能说什么?
如果是以往,他有一个当官的兄弟,又是族中最富贵的。族老都支持他。
但是最近他在二房头上屡次受挫,威信大跌。
而且传回了三郎给三房招惹了潞国公,三房日子不好过的消息之后。三房在族亲心里的地位也陡然下降了。
偏偏这会二房竟然走了狗屎运,弄出了新犁,得了朝廷嘉奖。
此长彼消,这些族老已经开始偏向二房了。
如果他这会还拒绝合作,这些老家伙说不定直接开祠堂将他族长位子交给二房那个杂种了。
俗语说:大丈夫能屈能伸……
这口气他忍下了。
只是这口气,杨昌德能忍得下,他儿子却忍不下。
杨时听到杨皓一家被朝廷嘉奖,尤其是杨明和杨昭都被特许进四门学读书。双眼就开始通红,指着门外说不出话来,猛然喷出一口血,昏了过去。
他这样,肯定能让杨皓高兴上几天。只是杨时吐血的消息,被大房严令下人守口如瓶。并未传到外边。
不过杨皓就算知道了,大概也没时间去“你过得不好我就高兴”了。
他准备要去甘谷走一趟。
他是想明白了,那个李二郎君为什么让高冯特地跟自己提到甘谷。
而他之前跟李郎君提到甘谷这个地方时,说的好像是修水坝的事。
这会“李公”特地让高舍人没头没尾的让他去甘谷内“找好地方”。
李公,他就认识一个李郎君可以被高冯那样人称“李公”的。
那大概是李郎君想让他先找个建水坝的地方。
这是真要在鄠县修建一个水坝来着?
看来,那位李二郎君,李世民面前是真的很有分量的人。
杨皓觉得或许是李世民的族叔之类的人。
其实他也有一刹那怀疑是不是李世民。
但旋即被他否定了。
如果是李二郎君是李世民,那高舍人就不应该称呼他是李公才对。
不过不管对方具体身份是什么,反正都应该是说话很有分量的人。对方既然给他提出要求了,他不管自己能不能完全胜任,也得先起个头。
在上辈子工作时,他就明白一个道理:想要得到支持,首先你要做事,让人看到事情应该做下去的理由。
而且,要是他不去做,给了他们杨氏二房的表彰,说不定也是能收回去的。
物质奖励的奖励,朝廷大概是会出尔反尔的。但杨明和杨昭有了入学资格,并不是说就万事大吉了。
入学了,也是可以开除的。
杨明和杨昭都是没根基的。如果没人护着点,在四门学未必能站得住脚。
看在便宜爹总为他着想份上。这会让他也辛苦点,也是可以勉为其难接受的。
听说他要进甘谷,杨柏德强烈反对:“如今开春,山中野物出没。野兽正是最饥饿的时候。这时候怎么能贸然进山?”
“我带上何泉山与席君买。何泉山是猎户出身,一张弓例无虚发,席君买天生神力。有他们在,遇到了野兽也不怕。”
杨柏德不好干涉这个儿子做事,却又想知道为何要去甘谷,就委婉问:“非要去?”
“非去不可。”杨皓装作没听出他的意思。
“要去,也不能今日去。今翻我们得了赏赐,为父准备大摆三天流水席。且过这几天,你再去。”
杨皓一听要大摆三天流水席,也不觉得铺张。
这是大喜事,铺张代表着嚣张。不过也要看是什么样的嚣张。
皇帝和朝廷给了赏赐,你一个庶族百姓还跟人家王公贵族那么淡定,那才是不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