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丞相府中,帝国丞相李斯,形容枯槁,面如死灰的坐在案前,书案上,一卷竹简胡乱散落着,显然是被人以大力摔碎。
“父亲,您……进一些汤罢。”
李瞻面含悲戚,端着碗盏小心翼翼的走入书房。
“瞻儿,你大兄真的死了么?”
这句话李斯已经来来回回问了数十次了,在那卷被他摔碎的竹简上,清清楚楚的记着十数日前,在三川郡发生的惨剧。
“父亲!”
李瞻咬了咬牙,旋即鼓足勇气高声说道,“三川郡破,大兄为国捐躯,死在贼人陈涉、吴广手中,但父亲,你不能倒下啊,即便不为了你亲手缔造的帝国,也要为了咱们李家啊!”
“是了!是了!我不能倒,我还不能倒!”
李斯口中喃喃自语,眼中似是有神采回复,但说话之间口角不自觉流下的诞水,却在悄悄揭示着,这位叱咤天下数十年的大秦丞相,已然老了。
同一时间,郎中令府邸内,赵高面现大喜之色,痛痛快快的连饮了三碗醴酒。
在他下首,赵成也是一般的喜上眉梢,席间唯有陈平面现愁苦。
“爱婿何故如此?”
带着几分醉意,赵高伸手轻拍案几,难免有些摇头晃脑。
“妇翁,我们还不到高兴的时候啊!纵然李由死了,可李斯依然未倒,而如今率二十万大军出关剿匪的章少府,据我所知,曾经也是与李斯私下交往过甚啊!”
“你是说?”
听见这话,赵高的酒立刻醒了大半,就算没有陈平的引导,他也会将李斯看做眼中钉肉中刺,而如今在得了提醒之后,更是如鲠在喉。
“章少府为人如何,我并不知,可我却知晓,这位少府曾经于故武成候、通武侯行灭国之事时,效力军中,如此资历,如此眼界决然不是西乞百里可比。
若少府真正剿匪功成,那李斯定然还会因为章少府与如今已经死了的李由的原因,再被陛下所青睐啊!”
“即便如此又能如何?”
赵成到依旧是一副醉醺醺的模样,皱着眉头,只道陈平小题大做。
“即便章邯剿匪成功,李斯得了陛下青眼,但恩宠又岂能与大兄相比?”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那毕竟是李斯啊!”
陈平的一句话,立时让两人瞳孔一缩,眼见如此,陈平心中冷笑一声,旋即决定再给这风雨飘摇的咸阳在添上一把火。
“妇翁试想,若章邯真正毫无保留的倒向李斯,届时他挟不世之功与帝国精锐,返归关中,倒戈一击,顷刻之间咸阳可下。
而后休说是要了我等性命,便是在李斯的授意之下,行弑君之事,而后拥立新君也不是不可能的罢!”
“嘶”
听见这话,赵高与赵成顿觉原本温暖的春风,似又变的冰寒无比。
“赵成,两件事,一速速派人将方才逃回咸阳,被软禁在府中的公子将闾给我看住。
二速速派人……不……你亲自去,去三川郡,便是给我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一些李由的黑料来!”
“唯!”
听见这话,赵成也不敢怠慢,当即放下碗盏,起身便出了斗室。
眼见赵成出去了,陈平便又低声说到,“妇翁,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且说来。”
“妇翁是否想过,如今天下乱象已成,且陛下日渐成熟,若有一日,妇翁无法在左右陛下想法,那我等又该何去何从?”
“你的意思是?”
“我等何不留条后路,若真有那么一天我们不如便冒天下之大不韪,率先行改天换日之事!”
陈平这话一出,赵高脸色先是微变,但很快却又恢复如常,眼见如此,陈平进一步说道,“二世皇帝荒淫暴虐,若真有天下安定的一天,除了李斯,章邯等人之后,便可将所有的黑锅,都甩给二世皇帝。
而后我们再另立新君,天下百姓只会因暴君之死拍手称快,届时妇翁亦可得匡扶国家,拥立明君之名,那岂不妙哉!”
赵高明显被陈平描绘的未来所打动了,沉吟片刻,低声说道,“拥立明君,可明君又在何处啊?”
听到这里,陈平猛地咬了咬牙,旋即冒险道,“妇翁,扶苏之子公孙俊,如今不过十来岁,正是懵懂无知之时,如今又孤身一人被软禁在离宫之中。
若我等此时示之以好,再潜移默化,给他灌输杀死父亲的仇敌,乃是李斯、胡亥,那到日后,说不得便是一步极好的棋子!”
“嗯?公孙俊?”
赵高口中轻轻咦了一声,旋即眯着眼睛在陈平身上来回巡梭,片刻之后,也不知他想到了什么,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容随后说道,“陈平,你以为公孙俊可用?”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