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子,你难道不好奇我给最后那少年讲的是什么故事么?”
“莫非是冒顿鸣镝之旧事?”
“然也,长公子之智天下无双!”
“君亦然也,但还请君务必要保重自己,似是这等危险之事,不做也罢,毕竟日后这天下,还等着君这口宰牛刀宰之!”
两人的对话,王离听得半懂不懂,但他也隐约猜出了最后那个匈奴少年,恐怕才是陈平此行的关键所在。
而方晓在与陈平商业互吹之后,也不由的在心中叹了一声,“阴比还是陈平好”。
……………
与此同时,距离九原城万里之外的齐地胶东,一位眼中同样闪烁着明亮神采的策士,正口若悬河的向着坐上之人阐述着自己的理念。
若是方晓能够见到此人,在看过系统给的信息之后,定然也会跳起来大叫一声,“又特么是一个老阴比!”
“田君,想那陈涉吴广,不过黔首而已,但他们揭竿为旗,斩木为兵,旦夕之间便能够占据一郡数县,所过之处,无不云集影从,何也?秦之大势去也!
自闵王时期起,秦便与齐约为兄弟,然齐王建在位时,暴君赵政背信弃义,以大军压境,施胁迫手段上逼君主,行贿赂之事下鼓佞臣,这才有了如今齐地不得已而归于秦
然秦法严苛,今齐人亦苦秦久矣!君之祖上为中兴大齐之安平君,齐地之臣人人思慕,如今赵政即崩,二世胡亥荒淫暴虐,一朝举事,天下皆动,是以大势在齐,田君何不举事复齐!?”
蒯彻的一番话说得深入浅出,直惹得厅中诸人脸上都显出跃跃欲试的表情。
正如这策士所说,当年秦灭齐乃是佞臣后胜蛊惑昏君齐王建,这才以至于偌大的齐国居然没有任何抵抗,便被灭国。
在这之后,齐王建更是被始皇帝囚于树屋之上,生生的饿死,也是因为这样,让原本痛恨这位国君的齐国民众,在他死后,却又是在心中生出阵阵怜悯。
自此之后,于齐地童谣之中,能听见最多的,便是一些怀念平安君田单在世时,齐国的强盛与繁荣景象。
而如今蒯彻试图劝说的田常,便是当年安平君远走赵国之前,在齐国留下的后裔。
“安静!”
眼见厅中田氏宗族人心思动,看起来五十来岁,留着一把花白胡须的田常伸手轻轻叩了叩身侧的案几,旋即吵闹的大厅,便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脸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田常只是看着蒯彻,轻声说道,“陈涉、吴广鳏夫黔首尔,为其生计,揭竿而起,从之多为隶臣刑徒,纵然一时占得上风,然当身着黑衣黑甲,左提首及而右挟生掳的虎狼自函谷关而出,那他们又还能蹦跶多久?
蒯先生,我知你久居齐地,一心为了大齐复起,但我田氏已然风雨飘摇,再也经不得一次山河破碎了!”
听了田常的话,田氏宗族中人,如同猛然被人泼了一盆冷水,自虚荣的幻象之中清醒了过来。
“田鄯,拿十金与蒯先生,便当做是我田氏为故齐,做出的最后贡献罢!”
说到这里,田常脸上显出浓浓的悲哀之色,浑浊的双眼之中,甚至都不由的涌出了两行老泪。
“老狐狸!”
心中暗暗骂了一句,蒯彻却是一伸手便拿过了金子,旋即用力一掷,便将之扔在了地上,同时高声悲呼道,“呜呼!安平君,呜呼!历代先王!莫非我大齐便真复起无望?”
蒯彻的悲声响动田氏宗族的厅堂,这让本来想要去拉他离开的田鄯也不由的有些不忍心。
而厅中其余田氏族人,也是不由的暗暗垂泪,一时间目光在蒯彻与田常身上来回切换。
这两人本就是在相互演戏,田常如何看不清天下大势,他也想举兵反秦,否则他就不会在暗中藏了一位田齐王室的骨血在府中。
但到底是见过虎狼一般的秦军的,曾经也不知有多少“爱国人士”前来劝说过他,但这些策士却只会动嘴皮子,想要田氏白白送死,这样的事情田常怎么会干。
所以在试探过后,一律都是奉上十金,然后打发了事。
如今看见蒯彻居然将金子扔了,田常倒是想要看看这策士往下还想说些什么,岂料蒯彻之语刚一出口,当即便让田常大惊失色。
“我知田君顾忌秦军,但我若能让北地王离秦军精锐,困在九原不得南下,而南越赵佗、任嚣也按兵不动,田氏可敢图大事?”
“嗯?蒯君真有此能?”
听见这话,田常眼中露出不信的表情,随后便又自顾自的哀叹道,“即便先生胸有安定南北之策,然关中秦军亦有带甲十万,合三川、河东、南阳三郡之兵,亦足有二十万。
秦军器械犀利,上下闻战则喜,我听说,二世皇帝已经遣公子高东出为统帅,李由为辅,若田氏此时举事,与自寻死路又有何等区别?”
“哈哈哈!”
听见这话,蒯彻却是哈哈大笑,旋即双手一拍,当机立断的说道,“田君,不知是否听过一首童谣?”
“童谣?”
听见这话,饶是老练如田常,也是一脸懵逼。
“亡秦者胡,兴秦者高!”
扫了一眼若有所思的诸田,蒯彻眼中流露出强大的自信,伸手在虚空中轻轻搅动,似是在搅动风云一般,“诸位,始皇帝赵政已经死了,这天下,这时代,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