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那个前辈,以及因为南正勋的突然出现而把眼泪吓得憋回去的金泰妍。
这个新来的疯了?没脑子?
南正勋知道,自己看起来一定很蠢。
他也不是什么烂好人。
只是偶然冲动了,仅此而已。
因为藏在内心深处的、被眼前的画面所勾起的一段时光。
那是属于屋塔房的记忆。
一个野孩子,带着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强撑着、不敢死地活下去。
前辈后辈这样的身份对这个野孩子来说,其实没有任何意义。
在“活下去”都已经成为问题的时候,一个揣着亡母遗愿时刻不敢忘的人又怎么会怕所谓的“前辈”。
无论是男孩,还是少年。
在遇到养父以前,南正勋在那些打骂过他的人们口中,是一个“狗崽子”,会恶狠狠地呲牙,也会恶狠狠地撕咬。
现在,看着那个可怜的闷葫芦,“狗崽子”暂时醒了过来。
其实事后想起来,本可以有更妥当的解决方式。
这是南正勋不成熟的冲动。
也是他在“野生”的那段时光里自己养成的义气。
或许应该感谢亡母的保佑,尽管冲动,可终究是好心的方向,这个曾经一段时间里没人教养的野孩子没有学坏。
对于金泰妍而言,她在一片灰蒙蒙的视野里,看到了一个微弱的火苗。
当然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无法对抗整个大环境下的风气。
所以,结果理所当然的并不美好。
南正勋的面颊结结实实地挨了两巴掌,大腿被踹了六七脚,被泼了一桶洗拖把的脏水,打扫了整整一晚的练习室,直到被管理老师拿着锁门的钥匙骂了出去。
后来还连着刷了三个月的卫生间。
而在这整个过程中,南正勋没有还手,也无法还手。
他或许还可以是“狗崽子”,但已经有了家人,就不再是可以当“狗崽子”的环境了。
这一点,他心里清楚。
所以,他只是任由打骂。
也只是把发抖的金泰妍藏在身后。
——为什么要那样帮她?
李珍基后来问过南正勋这个问题。
——那孩子缩着脖子站在那里,白白的、小小的一团,就像我以前在大雨天捡到的兔子一样可怜。
南正勋摸了摸嘴角的创可贴,满不在乎地挠挠头。
而在那一段打骂的经历里,南正勋并没有注意到金泰妍的手死死地攥着他的衣角。
身处这个令人压抑的城市里,就算眼前的火苗再怎么微弱,温暖也会在心里一层一层地被放大。
这个玩命撑着、怎么都不肯熄灭的火苗。
——喂,给你毛巾。
——南正勋,你不要过去,别把事情惹到自己身上。
——正勋xi,我刚才看到那个讨厌鬼退社了。
——正勋oppa,你请假了?佳恩的毕业典礼?这样啊……祝贺她。
——Oppa,这个是我家店里的墨镜,送给你……生日快乐。
……
“泰妍xi太刻苦了,其实今天可以和我们去吃烤肉啊,今天放松一下,你的成绩那么好,下次我们一起吧?”
咽下蛋糕,金泰妍回头看着说话的林允儿,看到这个人坐在地板上压着腿,沉默了片刻。
然后,轻轻地点点头。
“你来练习室,要加练吗?”
金泰妍的眸子眨了眨,映出了林允儿看起来开朗的笑容。
这个人,果然是很受欢迎的。
“不是,这个家伙要来给你送吃的,我顺便走走路消食。”
林允儿说着把自己的围巾摘了下来,随便卷成一团,丢向了沙发。
金泰妍下意识地想要抬手去抓那团围巾,她怕会把南正勋碰醒了。
结果,围巾还是落在了南正勋身上。
事情就像她所预料的那样,南正勋睁开了眼睛。
“允儿,是你吧?泰妍绝对不会这么做。”
刚刚醒来的南正勋声音还略带一点沙哑,眼皮耸拉着,眉毛因为佯装生气而拧巴了起来。
“你要睡可以回宿舍去睡啊,睡在这里可能会感冒的。”
皱了一下鼻尖,林允儿撇着嘴角乱用脸,像是比目鱼。
“嗯……也对,泰民今天的学校作业还不知道写完了没有,那我就先走了,回去看看。”
南正勋站起身,穿好大衣,叠好林允儿的围巾放在沙发上,向两个女生摆摆手就离开了练习室。
金泰妍放下食盒从地板上站起来,动作完整地挥挥手;
林允儿原样坐在地板上,动作简略地挥挥手。
南正勋的背影消失后,金泰妍慢慢坐回到了地板上。
林允儿拍了拍压麻的腿,伸了伸懒腰,轻轻站了起来。
“泰妍unnie,明天见。”